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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来不喜欢旅行,不喜欢匆忙的从一处风景到另一处风景,因为并不能成为风景的一部分,只能是一个过客,把那些事物留在照片或者回忆里,但是它们从未曾属于过我。  只是这些年还是流浪过几个城市,在同一个城市,也换过很多的街区。一直漂着,也就一直没有归属感。因为没有什么真的属于自己,所以才拼命地用物质去填满空虚的心。来的时候可能只有一只皮箱,走的时候要一个小货车的车厢才能填满。这样几次,总觉得人变得浮躁,分不清哪些真正该保留,而哪些是要丢弃的。慢慢的,那些本该不重要的东西,就越来越凸显出来,成为最大的障碍。

 在一个地方住久了,就难免会染上这个地方的习气,说话的口音,吃饭的口味,为人处事的方式。但大多是不好的习惯,因为学坏很容易,学好就太难了。更可怕的是这种改变是不自知的,直到离开那个地方,被别处的人指认了出来,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早被素来不喜的东西同化了,便难免也厌弃起自己来。所以这种迁徙有时也是好的,给自己一个机会,挣脱原本的桎梏去审视,看看真正得到了什么,又有些什么不得不失去。

 住的最久的,除了老家之外,就是北京。很难说喜欢或是厌恶这个城市,因为它太大。每个街区和每个街区又是如此的不同,各式各样的建筑,道路,文化,价值观,风情都能在这个城市里找到。可以这样讲,北京有你最爱的,就一定有你最恨的。但各个街区还有一点相似,(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因为我并没有去过北京的全部地方)在光鲜亮丽的商务区那些高大的高档的有着闪闪发光的玻璃幕墙的写字楼附近,一定会有破败的棚户。要么是红色的数层筒子楼,要么是低矮的没有拆干净的胡同,要么就是遗留下来的农房。有些地方拆不起,有些地方不能拆,所以变成了高楼大厦见缝插针的捅进了这个城市的身体,单看可能都是好的,和在一起却不成样子。所以这个城市由原来四四方方,四平八稳的“四九城”变成了缺乏规划的,后现代与古典杂处的“披萨饼”城。在拆与建的不断博弈中,这个城市一直在流动,是流向了好还是流向了坏,要千百年后才能知道了。然而这城市其实正是这国家或者整个世界的缩影,你在最富有的周围,找得到最贫穷的;在最高尚的周围,找得到最卑鄙的;有些人道貌岸然却满口谎言;有些人衣衫褴褛、不善言辞,却有着大爱无间。

 我的这几次流徙,有主动的,也有被迫的,最后终于流向了属于自己的居所。对不起,说错了,应该是从短租变成了长租。早早办了暂住证,以便能“合法”的暂住在属于自己的房子里。我想,中国的年轻人之所以早早的就要买房,有部分原因是对未来没有信心。这个社会没有一种东西能让人,尤其是让年轻人能安下心来,不去担忧未来的前途。社会保障不健全,医疗,养老,就业,教育,吃穿住行,没有一样轻松,也没有一样能让人少些猜忌。而这份心实在需要一个地方安放,最后只好无奈的安放在了钢筋水泥的建筑上,通过按揭贷款把自己同银行捆绑在一起,也算是同国家绑在一起,房子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不可控的东西还不算太多。 

 在这样的社会,这样的城市里,上到庙堂,下到村野,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安全感。因为诚信的缺失,对金钱无所顾忌的贪欲,早已腐蚀掉了社会的灵魂。如果一座城不能给生活在其中的民众以安全感,那么城本身也无法从民众那里得到安全感,信任是一砖一瓦搭建起来的,而失去信任却正如强拆一般,哗啦啦大厦倾。对社会来说,这是最可怕的恶性循环。很多很小的事情,往往因为互相的不信任,徒增了困难,小事变大事,而大事又以不了而了之。每一件事情,都在社会的肌体上埋下一颗毒瘤,百孔千疮,面目可憎。而这些事情,又无处诉说,无从表达。渐渐地,连愤怒都不知道流向了哪里。只有冷漠这个保护色剩下来,覆盖暗沉沉的天幕。如果一个社会制度没有滋养美德,而是滋养了冷漠,厌恶和憎恨。那么当心无所皈依之时,每个人都居无定所,在所有骚动的城市之间不停的流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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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志

曾志

16篇文章 8年前更新

碎语浅言,与电影有关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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